这时候,她注视着孩子,在她衰弱而创伤的脑里,涌现着雾海似的迷茫的未来。往哪方走才是道路呢?她丝毫不能辨认。怕有些猛兽或者陷阱隐在雾海里吧?她想那是十分之九会有的。而伴同前去冒险的,只有这方才学话的孩子;简直等于自己孤零零一个。她不敢再想,无聊地问孩子,“大男乖的,你姓什么?”
“张。”大男随口回答。孩子在尚未了解姓的意义的时候,自己的姓往往被教练成口头的熟语,同叫爹爹妈妈一样地习惯。
“不!不!”老妇人轻轻呵斥。她想他的新功课还没练熟,有点儿发愁,只得重行矫正他说,“不要瞎说,哪个姓张!我教你,大男姓孙。记着,孙,孙……”
“孙。”大男并不坚持,仰起脸来看老妇人的脸,就这样学着说,发音带十二分的稚气。
老妇人的眼睛重重地闭了两闭;她的泪泉差不多枯竭了,眼睛闭两闭就表示心头一阵酸,周身经验到哭泣时的一切感觉。“不错,姓孙,孙。再来问你,大男姓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