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佚名《绛云楼俊遇》的说法,略有不同:“柳尝之松江,以刺投陈卧子。陈性严厉,且视其名帖自称女弟,意滋不悦。遂不之答。柳恚,登门詈陈曰:‘风尘中不辨物色,何足为天下名士?’”这段柳陈交往的龃龉传闻,当系冬烘先生的道听途说,陈寅恪在《柳如是别传》中多有辩诬,故不赘述。
老实说,中国知识分子之中,君子固多,小人也不少。假正经、假道学,便是特别招人讨厌的一族。嫉妒别人有,笑话别人无;自己做不来,不让别人做;反正得不着,别人也休想;挑错卖乖,拒绝排斥;一脸正经,满腹鬼蜮;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;迂腐之言,编排之说,我们谁都碰到过的。所以就得按照俄罗斯的一句古老的谚语行事,当哥萨克的马队行进的时候,会在意村子里的几条狗的叫声吗?
试想,一位能写诗、能作词,极漂亮、极聪慧,具文采、具真情的妙龄女子,怎么能做出村妇骂街的不堪之事?从她在名刺上写上“女弟”二字,其实,表明这个女人,除情爱之外,更有将陈卧子引为同志,视作知己的意思。陈子龙最后婉谢了这份情爱,也许他想到了他自己的那双“盼刀眼”。按《麻衣胡书》的说法,生有此种带有杀气的眼睛,其结局不是被人杀,就是在杀别人时死。这个不幸的预兆提醒了他,作为一个轩昂的大丈夫,怎能忍心让这样一位如杨似柳的柔弱女子,跟着他颠沛流离,风尘困顿,最后在刀光剑影中了此一生呢?